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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2章 山河難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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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2章 山河難寧

“對了,這數月間從南邊傳來什麽消息?將軍府如何?”

靳三回答:“最新消息是上月十五來的,將軍府並未有異常。大將軍已向朝廷致仕,自使團被幽閉的消息傳回朝廷後,夫人去延賢寺的頻次又勤了些。”

趙執想起母親在佛前虔誠跪拜的身影,二十年前她失掉丈夫,如今卻又時時擔憂惶恐會再失去獨子。

“郎主,這幾個月我兄長已經將數十江湖好手聚集在上都城,如何營救如何行動,但憑你吩咐。”

“不,不能這樣做。”

靳三詫異:“郎主不想救使團其他人出去嗎?”

“不是,你們低估了四方館外看守的兵力,明面上只有拓跋虎文的親兵在看管,實際上北灤朝廷派的兵力不止幾倍。你兄長聚集的數十好手再是武藝高強,也無法在圍堵之下帶出使團幾十人。”

門窗緊閉著,趙執先看向窗外卻沒有出口。

“你明日混出館去,除了將這飯食拿去找人驗看,並將幹糧代回,還要去做一件事,潛入拓跋岳和拓跋虎文的府中,看看這兄弟倆的敵對到了什麽程度。”

靳三揖身:“是。”又問,“郎主,你體內的毒,是否需要立即請郎中?”

“暫時不必,這毒毒性緩慢,短期內對人體的傷害尚且不大,從今日起我不再吃送來的飯食,應無大礙。”

靳三領命。

趙執負手站在窗前良久,轉身對靳三說道:“你幫我帶一句話給拓跋虎文。”

二皇子拓跋虎文斬殺一名大晛使臣並入四方館挑釁的事當天晚上就受到了北灤皇帝的申斥。第二天,四方館外的拓跋虎文親兵全被撤走,換成了皇太子拓跋岳的人,兵力更是比以前多了一倍。

靳三只來得及給趙執送來一些幹糧,想再次進入府中卻失去了途徑。

荊州城外的軍營處,趙釴登上營中的一處望樓,正向遠方的官道上看去。

黃昏時分,一匹快馬駛入望樓之下,有一人匆匆上來遞給找釴一封信。信只有一張素紙,紙上娟秀的小楷他很熟悉,是慕容氏的筆跡。

“阿執的安危性命,已系於將軍揮軍北上之舉,然此舉於朝廷,乃大不敬悖逆之行。此後,將軍府恐再無寧日。我本欲和將軍府同生死共榮辱,卻蒙將軍萬般關照,送我離開,讓我偷安於南海之畔。將軍的照拂我心銘記,萬望將軍珍重自身,我代阿執拜謝將軍撫養之情……”

趙釴看罷,眼前仿佛展開一幅場景:慕容氏帶著雲姿和老仆,隱去姓名,居住在交州海岸旁寧靜的漁村之中,她在燈下靜靜寫下這封信,幾年之內,再不會有人找到那個地方。

這時,又有一名親兵走上望樓,遞給趙釴一個竹筒,趙釴從竹筒中抽出那來自北灤的紙張,眼皮子重重地一跳,幾乎拿不出那小小的竹筒。

已有大晛使臣被當街斬殺了。

趙釴站到望樓邊緣,看到營中正在訓練的數萬荊州兵,大聲說道:“傳令下去,今夜三更誓師,五更,全軍開拔梁州。”

底下傳來軍士齊整的吶喊。

“北上梁州,保我國土!”

“驅逐灤寇,覆我山河!”

趙釴跟包大昭等幾名將軍正在地圖前規劃北上的路線,跟趙釴一起離開建康城的趙府下人元驥向趙釴走進賬中向趙釴匯報,元驥等人打著起義軍的旗號在梁州招兵買馬,如今隊伍已有三萬人,多為北寇占領家鄉後無家可歸的流民。

包大昭吃驚,在梁州招兵買馬的計劃看來趙釴早就已經開始謀劃了。他低估了這位曾經的長熇軍主帥,他雖然隱退,手裏卻仍然握著太多權力,盡管那權力未必是一兵一卒。

元慶三十二年的秋天,註定是建康城中驚雷炸響的一個季節。

大將軍趙釴在荊州刺史包大昭的支持下,違背朝廷,帶領三萬荊州兵北上梁州,等同公開造反。

東海兩鄰國白濟和新羅結成聯盟,在趙釴公開造反三日後,共犯東面領土青州。

與此同時,交州刺史給朝廷傳來急令,數十搜扶南國商船未經大晛海防官兵查驗,在交州南部海岸強行登陸。

急令傳來,兵部尚書付鼎和太子皇甫承疇都急起了一嘴燎泡,只有元慶帝端著帝王氣度,依然保持著冷靜。形勢發展到如今的局面,已經超過了他的預料。

謝賡站在武將的一列,看著著急的滿殿臣工,一時憤懣,一時又有些恍惚,大將軍趙釴反叛的消息打得他措手不及。任何人都不會想到,二十年前趕走外敵戰功赫赫,築起大晛北境長城的人,如今會公開反叛朝廷。更不會想到,沒有兵符的趙釴,能得到三萬荊州軍的支持。

是不是趙釴得到了什麽來自北灤的消息,趙執被扣半年,發生什麽不測了?

但是,這叔侄兩人真的會背叛朝廷嗎?

這是,宮門外又匆匆跑進來一位內侍,手上拿的是宮門外青州送來的急遞。

付鼎顧不得禮儀,大聲沖那內侍道:“快念!”

那內侍哆嗦著打開急令,正是青州刺史快馬傳來的軍令,百濟聯軍來勢洶洶,七千青州駐軍不堪抵禦,百濟聯軍在沿海二縣富庶之地大肆劫掠後,退守海島,不知下一步動向。

“簡直欺人太甚!”

謝賡憤然出列,跪在殿中,“陛下,臣謝賡向陛下請纓,願帶兵前往東海,剿滅百濟來犯之敵。”

禦座上暫未說話,謝賡突然後知後覺地沁出熱汗。

他此時請纓前往東海,到底是憤慨於東海二縣的遭劫,還是有意在忽視趙釴這邊的事端。也許,趙釴反叛對陛下來說才是最容忍不下的行為!

謝賡跪在殿中,腦中突然湧入許多之前沒有過的想法。

“謝卿,你是我京城巡防營統領,建康都尉,京師安危系於你一人之身,你不能輕易離開都城。”

謝賡欲要再言,被元慶帝擡手止住。

誓師後,三萬荊州軍迅速西行,七日到達荊州西面的信州。忠於朝廷的信州刺史聽聞大軍連夜來襲,三日夜不曾合眼,一邊派快馬向朝廷傳信,一邊整軍,日日登上城樓觀摩,心裏卻知道,來襲的是趙釴,自己手下的近萬兵力幾乎不堪一擊。

哪知道趙釴大軍並未進攻信州城池,在信州東面的忻縣停留修整半日,便開拔北上了。

過陵山,渡橐河。三萬荊州軍北上的速度令人咋舌。信州刺史在城墻上得到線報的時候,心裏還猶自膽寒,趙釴這次是真的反了。

北灤軍主帥覃骕在大營召集手下商量對策的時候,沖進來一匹快馬,帶來的急信是趙釴大軍已度過梁州南面的橐河,向橐縣進發了。

橐縣再往北,就正面對上北灤軍了。

“他趙釴膽子真有這麽大。”

覃骕跟普通人想象中的北灤軍主帥不太一樣,駐紮梁州半年,他的身型反而變得有些瘦弱,只是說話依然中氣十足,帶有三分的威嚴。

“大帥,要不要立刻向朝廷匯報趙釴北上的形勢?”

“先等我軍派往南邊的探子歸來,待看看趙釴的虛實,也好有實際內容向朝廷反映。”

當日晚間,南邊的探子傳來消息。三萬荊州軍的糧草由趙釴二十年前在長熇軍中的舊部,現任大晛荊州刺史的包大昭在後方全權負責。包大昭與趙釴同在軍中近十年,雙方早已心有靈犀。

覃骕當即向探子傳下密令:“荊州雖為大晛糧倉,首屈一指的富庶之地,但以一洲之物產稅賦供應三萬大軍北上,趙釴如何保證糧草不會斷供,他的後招在哪裏。再探,再報。”

覃骕另派了一隊百人的精銳南下,用於探知包大昭的糧草供應路線,先行切斷荊州軍命脈。

二十年前,覃骕的父親曾與趙釴率領的長熇軍多次交戰。據說趙釴不僅用兵天賦絕佳,且麾下能人輩出,從北灤南部奪走了當時正在戰亂的梁州扶它山地區。如今,大晛已統治梁州二十年,若不是他帶領北灤軍重新占領,梁州境內各族儼然是大晛子民了。

作為天生的武將,覃骕竟隱隱有些期待和趙釴大軍的交手。他麾下有兵力七萬,趙釴六萬。從兵力數量上看,算是勢均力敵。

秋日的梁州城潔凈涼爽。北灤軍占領此地後,大量人口逃竄,但此地仍留下來少量住戶,在覃骕長達半年的經營下,城中漸漸呈現出往日的一點生機。嚴整的梁州城池從表面上看並不肅殺,內裏卻早已加強防衛,嚴陣以待。

重陽節已過,連日秋高氣爽,萬裏無雲。空氣中水汽幹燥,即使是濕氣最重的早晨,也不會起多少霧,完全杜絕了趙釴大軍派人前來偷襲的天氣條件。

也是因為這樣的天氣條件,當建在城西的瞭望臺起火時,覃骕手下的護城首領下意識認為是天幹物燥,趕緊派了一隊軍士提著水桶前往滅火。直到有人急行來報,瞭望臺今日守衛的數十軍士已盡數喪生。那將軍才大驚,隨即吹響緊急號角,召集城中大軍整隊,全城戒嚴。

瞭望臺的火勢很快被撲滅,不知道數量多少的賊人卻不見了蹤跡。

小半時辰後,城中各處燃起了大火,驚起了閉門不出的居民,頓時一片混亂。

“賊人在那!”

“保護州衙!”

護城首領拎起槍,向周圍大吼一聲:“準備殺敵!怕的就是賊人不來!”

那夥近百人的賊人隊伍臂縛玄色布條,以不要命的姿態從外圍往梁州舊州衙裏沖。被數量五倍之多的北灤軍攔住,雙方展開廝殺。

這是趙釴派來偷襲的隊伍,數量不明但無疑個個是精銳。梁州城全城戒備,這些人混入城中只有一處入口,那就是流入城中的唯一一條河。

即便是精銳也難以抵擋五倍之多的廝殺,州衙門口已倒下不少玄色布條。

護城首領沒有只顧眼前,很快傳下令去:“列陣,準備出城迎敵。”他的計劃很準確,此令傳下不過小半柱香功夫,趙釴率領的荊州軍已在城外列陣,城墻上看去密集如同黑色烏鴉。

臂縛玄色布條的偷襲隊伍已闖入州衙,本該是北灤軍機密要地的州衙卻只剩一個空府邸,北灤軍主要首領沒有一個在這裏。

那護城首領一邊飛快傳下“抓一個活口”的命令,一遍沈著地布置著兵力。

“列陣,按計劃行事。務必將趙釴主力拖到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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